人本身，既不是人的来源，也不是人的出路。当神州将国度，权炳和荣耀，从昊天上帝夺回给自己，就开始了无法无天，暗无天日的岁月。

再上帝面前，孝子变成了逆子，放肆代替了敬虔。人与人之间，功利取代了正义，私欲变成了公理。中国人杀戮中国人，中国人坑害中国人，中国人虐待中国人，神州变成了「人州」（春秋以降）。直到整个儿精疲力竭，外人破门而入（宋，元朝）。一旦赶走了敌人，自残自虐更为狠毒（明朝）。国人倒安居于原始部落手中，有什么分别呢？如果不是更好些（清朝）？

只是这般颓废落魄和苟且偷安绝不能持久－－这不是出自上帝原初的造化。

两千年了，神州啊，你折腾的已经够久了，痛苦已经够深了，一次又一次文化自救失败的够惨了！如今若不痛打你，震撼你，羞辱你，你岂能番然醒悟呢？不再是蛮始的女真，契丹和匈奴来占领你，是上帝来激活你，天道之光将驱散你自闭自狂自残自虐的孽障，显出你愚昧无知，卑劣无耻，懦弱不堪的本相。一切都是天意，不管你怎样顽固不化，恶魔缠身，殊死抵抗，如今是你回归的日子，不管是用水，用血还是用火，如今是你洗礼的日子！神州属于上帝！

先声篇

1625 年西安出土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表明，上帝的福音在第七世纪太宗真观年间，已经传到中国。土太薄、石头硬、种子无法扎根。

十三世纪，基督教顺着成吉思汗横跨喔亚的庞大疆域，再次进入中国。蒙古人称之为「也里可温」，即「有福之人」。明朝立，闭关自残，基督教销声匿迹。

直到明朝末年，借着中葡通商之路，上帝的使者范里安（Alexandre Nalignani 意大利），罗明坚（Michel Ruggieri 意大利），利马窦（Matteo Ricci 意大利）先后来到中国

万国全图

利马窦带来了西洋镜、自鸣钟、日晷（ㄍㄨㄟˇ），令中国人大开眼界。更惊人的是一副世界地图。原来中国人一直认为，天下就是中国，中国就是天下^(注释1)后来知道有海外蛮夷，便在海上点缀一些小岛，总面积不及中国的十五分之一。^(注释2)全世界之大，莫不疑惑惊叹。《明史记载》：「意大利人利马窦之万国全图，言天下五大洲……其说荒渺莫考，然其国人充斥中土，则其地固有之，不可诬也。」^(注释3)

西学东渐第一人

利马窦精通中文，娴熟古经。他用中文着译了《交友论》、《西国记法》、《天主实意》、《西字奇迹》、《四元行论》、《几何原本》、《测量法义》、《同文算指》、《乾坤体义》等十几本书，不仅宣扬上帝信仰，也倡导科学精神。利马窦还向中国人介绍了水力、火炮技术、日月蚀的推测、西方音乐和透视绘画等等。^(注释4)

李约瑟总结说：「中国和外界也有接触，但是这种接触从来没有多到足以影响它所特有的文化以及科学的格调，在耶稣会传教士进入中国后，中国的科学便和全世界的科学汇成一体了。」^(注释5)

利马窦死后约十年，另一名传教士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 比利时）带来七千册精选西书，一大批优秀人才，却时逢南京迫害传教士而未能拳术运入中国。^(注释6)

上帝的使者尽力将神州儿女引入人类大家庭。

利马窦将「四书」翻译成了当时欧洲通行的拉丁文。他说：「尧、舜、周、孔皆以修身事上帝为教，则是之。」^(注释7)稍后，理雅各牧师（James Legge 英国）将十三经和《老子》《庄子》都翻译成英文，在牛津大学开创中文课。

第一个皈依者

利马窦坚信：基督的教旨完全符合良知的内在光明^(注释8)，他入乡随俗，生活圣洁，国人见他忍辱负重，不谋私利，一心传扬上帝的爱，称之为「西方的孔子」。

上帝在中国的拣选，从最卑微可怜的人开始。一个身患不治之症的人，被遗弃在大马路旁。传教士将他安置在干净的小茅屋里，细心养护，将福音传给他。「在充分准备之后，他成为这个大地国中第一个接受洗礼的人。」^(注释9)

对这种无缘无故的爱，国人一时难以置信，便说：欧洲人看见他的脑袋里有一颗无价宝石，故谋而取之。^(注释10)

徐光启

徐光启称利马窦为「海内博物通达君子」。他「观教里，考道义」一段时间后，四十二岁受洗，取教名「保罗」(Paul)。

徐光启立即发现基督信仰与先祖道统息息相通。他说，国人若能畏天事天，尧舜禹三代之风和不可还？^(注释11)

徐光启曾任礼部尚书何文渊阁大学士，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他勤勉「向西洋人利马窦学习天文、历算、火器，以尽期术。」^(注释12)1606 年秋，他与利马窦合译了《几何原本》，第一次将西方逻辑推理引入中国。他的《农政全书》是历史上最重要的农学著作之一。

谦卑领受上帝恩典，徐光启成为中国最早一位具有科学精神和科学素质的领导人。

李之藻与杨廷筠（ㄩㄣˊ）

李之藻，进士，南京水力郎中，聪明博学。他与利马窦合撰《圜容较义》、《同文算指》，编颗了第一部天主教丛书《天学初函》。因纳妾，利马窦一直拒绝为他施洗，四十六岁时，他弃妾受洗。^(注释13)

杨廷筠，进士，监察御史，由信佛教改信基督，弃妾受洗。有佛僧撰《非杨篇》，杨廷筠反驳说：「天学大旨不越两端：曰钦崇天主，曰爱人如己。夫钦崇天主，即吾儒昭事上帝也；爱人如己，即吾儒悯我同胞也。^(注释14)

汤若望

摄政王多尔衮（ㄍㄨㄣˇ）认命汤若望教士(Jean Adam Schall Von Bell 德国人）为钦天监正，以科学方法测食溯，定历法，舜治皇帝更以汤若望为师，免礼相交，昼夜晤谈。汤若望在宣武门见了一座欧式教堂，舜治皇帝亲令立碑，并赐碑文：「若望入中国，已数十年，守教奉神，敬慎蠲洁，始终不渝，吱吱之诚，良有可尚，朕慎嘉之，赐额名曰：通玄佳境。」^(注释15)

正溯之权

大臣杨光先撰写《辟邪论》攻击基督教，断定「非我族类，其心必殊」，扬言「宁可使中国无好历法，不可始终国有西洋人。」^(注释16)

顺治皇帝死后，杨光先立即上书参劾汤若望窃取大清正朔（ㄕㄨㄛˋ）之权，又说顺治皇帝之死乃因汤若望错定皇子殡葬时间地点。

当时康熙皇帝只有七岁，辅政的鳌拜竟然将汤若望定了凌迟死罪，南怀仁（Ferdivand Verbiest 比利时）等诸多传教士，均处以刑仗百，拘禁和流放充军。

京城大地震

1665 年 4 月 16 日上午 11 时，判处汤若望死刑的公文送到皇上和太皇太后手中，突然，北京发生地震，故宫摇撼，房屋倒塌，宣武大教堂顶上的十字架震落，地面上狂风大作，灰尘漫天，京城一片昏暗，地震持续了三天。辅政大臣们惊恐万分，慌忙请太皇太后「懿旨定夺」此案，太后传谕汤若望向为先帝所信任，礼待极隆，尔等欲置之死地，毋乃太过」。4 月 19 日，汤若望，南怀仁等无罪释放。^(注释17)

次年 75 岁的汤若望去世，葬于利马窦身旁。他在中国 44 年，《明史》《清史》都有记载，那时全国基督徒多达 25 万。^(注释18)

南怀仁

1668 年，14 岁的康熙临朝亲政，他传杨光先和南怀仁一同到观象台推测日影，南怀仁无误，杨光先有误。又令两人推测星象，南怀仁「逐款皆符」，杨光先「逐款不合」。于是康熙任命南怀仁为钦天监正，追祭汤若望，逮捕了鳌拜，杨光先被逐返乡，死于途中。康熙亲临宣武教堂，题「万有真原」、「敬天」两副匾额。

1692 年 3 月 22 日，康熙发布敕（ㄔˋ）令列数传教士造益中国之种种，准许天主教在中国自由传播。^(注释19)

康熙诗联

其一：无始无终，先做形声真主宰：
宣仁宣义，津昭拯救大权衡。

其二：森森万象眼轮中，需识由来是化工。
体一何终而何始，位三非寂亦非空。
地堂久为初人闭，天路心凭圣子通。
却除异端无忌惮，真儒若个不钦崇。^(注释20)

其三：功求十字血成溪，百丈恩流分自西。
身列四衙半夜路，徒方三背两番难；
五千鞭打皮肤裂，六尺悬垂二盗齐；
惨动八埃惊九品，七言一毕万灵啼。^(注释21)

其四：天门久为初人闭，福路全是圣子通。
我愿接受神圣子，儿子明分得永生。^(注释22)

开明胸襟

传教士着译西方科学著作数十种，帮助中国造火炮数百门，康熙每日请南怀仁，徐日升（Thoma Pereria 葡萄牙人），闵明我（Philippe Meria Grimaldi 意大利人）进宫授课二，三小时，内容涉及天文、地理、解剖、药物、音乐、拉丁文等。即使去行宫也不间断。^(注释23)

康熙皇帝在徐日升，张诚（Jean Francois Gerbillon 法国人）二神父协助下，与俄国彼得大帝签定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平等条约《中俄尼布楚条约》，并以上帝的名义盟誓恪（ㄎㄜˋ）守。^(注释24)

功亏一篑

后来的传教士不如利马窦、汤若望、南怀仁一般深黯中国人心文化，完全落入狭隘的宗教教条和教皇治权之下，以「捍卫纯正信仰」之名横加指责：

God，不能译为「上帝」，要用「徒斯」（Deus 拉丁文）。^(注释25)

教堂不许悬挂康熙所题「敬天」一类匾额。

革除中国人敬孔祭祖的仪式。

不能称许中国古经等等。^(注释26)

康熙表态说：「上帝」就是真神。「天」并非物质的天，敬孔祭祖不是宗教。祭祖乃是「人子思念父母养育，诚动于中，行于外也。」对孔子「至圣先师则应尊敬也。」这种孝心与静心的表达，与基督教义并不冲突。^(注释27)

梵蒂冈坚持不准用「上帝」名词，不准敬孔祭祖，派年仅 34 岁的主教多罗（Charles Thomas Maillardde Tournon 意大利人）来华发布谕令，以开除教籍要胁耶稣会传教士和中国信徒，康熙很快将他逐出国门。

教皇晋升多罗为红衣主教，右派主教嘉乐（Carlo Ambrosius Mezzabarba）来华。康熙先后十三次接见他，直到亲自索阅了教皇毫无变通余地的强硬通谕、阅毕、朱（ㄓㄨ）批如下：

只说得西洋人等小人，如何言得中国人之大理。况西洋人等，无一人通汉书等，说言议论，令人可笑者多。今见来臣告示，竟与和尚道士异端小教相同。彼此乱言者，莫过如此。以后不必西洋人在中国行教，禁止可也，免得多事。^(注释28)

不久康熙允准耶稣会士前往梵蒂冈解释详情，教廷不准陈述。^(注释29)

痛哉祸哉

1720 年，康熙禁教四年后，雍正真正敲响了天主教在中国的丧钟：不退教的中国人楚以极刑，西教士被赶出国门，教堂一律没收。雍正说：「你们想把中国人变为教徒，但那样，我们会成为什么样子？我们岂不很快就成为你们君王的顺民么？那些已经被你们感化了的教徒，只认你们而别人一概不认，一旦出了祸乱，他们也只会听你们的，而不听从任何别人的。我知道现在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等到上万只洋船来到时，也许就是大难临头了……。」^(注释30)

然而一百多年重新闭关锁国的结果，是十几只洋船一来，中国就垮了；是中国皇帝在也不像康熙一样懂得与人家体面签订平等条约，而只能再惨败下屈辱的千订不平等条约；是中国不再出现徐光启，康熙一般具有开明胸襟，重视上帝使者的领袖，只会沉溺在自欺欺人的帝国美梦中，直到被打得屁滚尿流。

噢！伟大的十八，十九世纪，你这人类历史的转折点！飞行器、纺织机、蒸汽机；电力、电讯、铁路、石油；法国革命、天赋人权、三权分立。中国啊！为什么恰恰在这个人类价值突飞猛进的时代，你又昏蹶过去了呢？远在一百多年前西方只有火炮的年代，便帮你铸造了五百门火炮的上帝使者们，如果一直在你身边，就像在康熙身边一样，你今日学会受益的将是什么呢？你岂会怕十几条洋船？岂会签订不平等条约？岂会丧权入国？^(注释31)

是的，历史没有假如，一切都是定数，不知道是罗马教廷的罪过，还是康熙终究没有谦卑到令上帝喜悦的地步，总之砰然一声，中国轻率的关闭了自己的灵魂之门。

这是命中注定的悲怆，这是唯有上帝才知晓的路径。炮火的震撼，血泪的冲洗，羞辱的折磨，将无可避免的临到神州。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使神州的灵混苏醒过来，上帝一定不忍心这么做。

不是中国乃是上帝别无选择。中国人也许可以自残自虐下去，可以苟且偷安下去，但上帝不允许。上帝的耳光终于重重的打下来！

你将看见，我的神州，这不仅与你有益，且是你必须的－这一声深情的告慰，越来越清晰的回荡在神州上空，尤其在她崛起的今天！

注释

1.《利马窦中国札记》，中华书局 1983 年版 46，179 页。

2.《利马窦传记》，罗光着，台湾学生书局 1979 年版 41，42 页。

3.《明史》卷三十六。

4.《耶稣会士与中国科学》樊洪业着，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92 年版 239 页。

5.《中国科学技术史》科学出版社 1978 年版 1 卷 337 页。

6.《耶稣会士与中国科学》46 页。

7.《方毫六十自定稿》，台湾学生书局 1969 年版，上卷 217 页。

8.《利马窦中国札记》169-170 页。

9.《利马窦中国札记》170 页。

10.《利马窦中国札记》171 页。

11.《畏天爱人极论》序，转引自谢和耐(法)。《中国和基督教》，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1 年版 165 页。

12.《明史本纪》。

13.《明清间在华的天主教耶稣会士》，江文汉着，上海知识出版社 1987 年版 29 页。

14.《方毫六十自定稿》（上）217 页。

15.《汤若望传》，魏特着，杨丙辰翻译，台湾商务印书馆 1960 年版 1 册 220 页。

16.《清代通史》，肖一山着，中华书局 1986 年版，上卷 680 页。

17.《中国基督教史》，杨森富着，台湾商务印书馆 1978 年版 122 页。

18.《西泰子来华纪》，克鲁宁着，香港公教真理会 1964 年版 244 页。

19.《明清间在华天主教耶稣会士》55 到 56 页

20.《中国基督教史纲》，王治心着，青年协会书局 1948 年版 124，125 页。

21.《基督教史略》，吴恩溥（ㄆㄨˇ）着 258 页

22.《生命之宝》。

23.《清史资料》，中华书局 1985 年版六辑 161 页。

24.《张诚日记》《徐日升日记》，载《十七世纪中俄关系》，商务印书馆 1975 年版 1082，1130 页。

25.《明清间在华的天主教耶稣会士》63 页。

26.《中国基督教史》128 到 129 页。

27.《欧化东渐史》，张皇烺（ㄌㄤˇ）着，商务印书馆 1934 年版 30 页。

28.《中国基督教史纲》139 页。

29.《近代中国史稿》郭廷以着，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 1979 年版 33 页。

30.L. W. Allan "Jesuitsat the Court Peiking" pp.262-265 转引自《明清间在华的天主教耶稣会士》82 页。

31.1852 年，太平军从岳阳地下挖出了十七世纪吴三桂埋藏的巨炮，一举攻陷武汉，南京。这巨炮正是明末清初再汤若望一行西方使者帮助下铸造的。「二百年前的古董，仍能在战场上发挥威力，说明清政府在二百年间，毫无进步。」《中国人史纲》下卷 935-936 页。